第一章 “学长,我决定报名山村支教。”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诧异,“音音,山村十分艰苦,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纪音轻轻一笑,“我无父无母,苦日子早就过惯了,能帮山村里的孩子们走出大山,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于我而言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那你的男朋友呢?我听说……他如今已是商业权贵,一定不会同意自己你去那么艰苦的地方,更何况,你这一走,他连见你都困难。” 男朋友? 程非池,算是她的男朋友吗? 她再次笑了笑,“我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些年不过是偷来片刻欢愉,如今我已经打算和他分手了,他同不同意,都与我无关了。” 见她如此坚决,那头也不好说什么,挂断电话前只说了最后一句。 “半个月后出发,你提前做好准备。” 纪音嗯了一声,而后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手机忽然传来一阵震动,她以为是学长还要交代什么事情,连忙点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却微微一僵。 那是姜清宁发来的一条视频,为了庆祝她回国,众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接风宴,而视频里的男主角—— 正是程非池。 虽然早就知道程非池今天给姜清宁办了一场接风宴,可她却不知接风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姜清宁却是迫不及待的告诉了她。 视频里,姜清宁楚楚可怜的抓住他的西装,眼眸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非池,当年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是我的父母以死相逼,他们不让我和你联系,我真的没有办法。” “对不起,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的,不要离开我,原谅我好不好?” 程非池什么也没说,只是从一旁拿起镶满钻石的皇冠,轻轻戴在她的头上,嗓音低沉,又蕴含着克制的深情,“我每天都在等你。” 姜清宁眼眶一红,立马感动的扑进他的怀里。 而他,没有推开。 场上其他人顿时一阵欢呼,掌声如雷。 视频结束后,姜清宁又发来消息,语气充满高傲和得意。 “今天是你生日吧?可是怎么办,非池选择了来陪我。” “你一个人会不会很难过?需要我找人来陪你吗?” 纪音沉默看着手机上充满挑衅的文字,沉默不语。 可这还不算完,不停有陌生人给她发来图片和消息。 照片里有程非池陪着姜清宁一起逛街的,有他为了姜清宁一掷千金买下昂贵首饰的。 她知道,这些照片都是姜清宁圈子里的姐妹发的,她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逼她从程非池的身边离开。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我是你早就夹着尾巴退出,不来丢人现眼了。” “就是,人家青梅竹马,相爱多年,是彼此的初恋,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孤儿,不会以为自己还能霸占着非池哥吧?” 纪音一张一张划过照片,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将所有的照片和消息,转发给了程非池。 其实她早就知道,程非池并非池中之物,迟早会有东山再起离开她的那天,可她没想到那一天会来得这样的快。 回想起他们高中生涯的日子,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 程非池是年级第一,更是学校公认的校草,风云人物。 那时候几乎全校女生都暗恋他,她也是其中一员,她知道他是她不可染指的天之骄子,所以高中三年,她余光看他千万次,却从来不敢表露些什么。 直到高三毕业那年,程家破产,程父程母受不了打击而双双跳楼,而姜清宁也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抛下他而出国留学。 在他最潦倒之际,纪音才有了接近他的机会。 为了还债,他一天打三份工,有一次,他晚上在酒吧兼职,她本来只是放心不下偷偷跟了进去,可后来,酒意迷人,她竟然鼓起勇气将他拐回到了自己破旧的出租屋,将他勾上了床。 自那之后,两人便生活在了一起。 程非池白天上学,晚上出去打好几份工还债。 可即便他穿着九块九包邮的廉价短袖,也无法掩盖他身上散发的气质。 对外,他们从未公开过情侣的身份,甚至连他们彼此,都没有确定过两人之间的感情,究竟算什么,即便他们几乎每晚都会在一起缠绵。 两人生活在一起,就像只是为了互相取暖。 有一次纪音花光身上所有的积蓄,以他女朋友的身份替他还了当月欠款,可知道真相的程非池勃然大怒,自那之后,纪音便再也不敢提感情的事。 其实她一直知道,程非池之所以会留在她的身边,不过是因为她和姜清宁长得有些相像而已,所以那天晚上,他才会跟着她走,更会在她身边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这些年,她经常看到他半夜翻看姜清宁的朋友圈,一张一张点开她的照片,一看就是半个小时。 他迟早会离开她,她一直都知道。 如今这一天终于要来了,那这一次,道别,就由她先说吧。 第二章 半夜,程非池回来了。 他默默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熟稔的伸手搂上了她的腰。 冰冷的指尖让她身子不自觉一阵颤栗,纪音这才意识到,他今日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同居这些年,他在这方面一直都很强势。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生疏表现不好,他为了证明自己,此后都会让她受不了投降才停下来。 这仿佛已经成了他们约定俗成的一种习惯,即便如今他早已是出现在各大杂志的商业新贵,点石成金,却每天都要回到她这破旧的出租屋。 纪音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第一次拒绝他。 “我今天不想。” 程非池顿了顿,然后迅速的伸回了手。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俯到她的耳边开口。 “怎么了,生气了?” “你想要什么,我补偿你。” 纪音在心中黯然,他没说是因为那些挑衅的信息,还是因为没陪她过生日,只用了补偿两个字,便将一切给糊弄过去。 自从他重新回到财富和权利的金字塔顶尖,为了补偿她,他给她买了无数的奢侈品还有名贵首饰。 这个破旧的出租屋,摆满那些和它格格不入的物品,纪音一次也没有用过。 她仍旧沉默着没有出声,程非池只是微微低叹,沉着嗓子道:“不喜欢这些?那我明天给你送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他密密麻麻的吻又落了下来。 她皱着眉就要再次推开,“程非池,我已经报名了山村支教,半个月后就要……” 话刚说到一半,原本破旧的出租屋却忽然开始漏起水来。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程非池掀开被子,站在床脚的位置,熟练的处理漏水的天花板。 窗外冷风呼啸,天花板也仿佛跟着一摇一晃。 纪音抬头看着那并不牢固的屋顶,心想只怕这天花板大概迟早有一天会塌掉。 修好之后,程非池再次揽住她,低声道:“你刚刚说什么?报名了什么?半个月后怎么?” 纪音垂了垂眸,刚要继续开口,程非池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看到备注上的清宁二字,他神色一凛,连忙掀开被子起了床。 “我有急事,你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他就这样匆忙的离开了,让纪音连已经演练过好几遍的道别,都无法说出口。 她自嘲一笑,心想,目前这情况, 是不是道别说与不说,他都不会在意? 第二天,纪音独自给自己下了一碗阳春面。 出租屋小,连餐桌都没有,所以很多时候她和程非池都是挤在狭窄的厨房吃早餐,再普通不过的一碗素面,两个人也能吃得暖呼呼的,他性子很冷,不爱笑,但那时候,她总能感受到他是开心的。 如今他们有多久没一起吃过早餐了?她已经记不得了。 不过,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程非池的助理。 助理说程总交代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她皱了皱眉,本想拒绝,助理却神情为难,说这是程总给的命令,他要是完不成,会受罚的。 听到程总两字,纪音还有些恍惚。 也是这一刻,她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以前那个和她住廉租房,穿包邮T恤的少年再也不见了,如今他是杀伐果决的程总,是程氏集团的一把手,掌权人。 她没有为难助理的心思,便还是跟着他过去了。 两人到了目的地,纪音才发现他们来到了很久以前两人一起来兼职过的别墅里。 那时候他们还是学生,为了赚点生活费一起来这给主人家布置聚会场景。 纪音对这个房子喜欢得不行,不管是建筑还是屋外的湖景,都是她念念不忘的心头好。 当年的程非池看出她对这个房子的喜欢,便揽住她低笑:“等以后我有钱了,就把它买下来,当做我们的家。”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纪音感动得涕泗横流,抱着他哭了好久。 不是因为他给她的承诺。 而是因为那一个字。 家,他说以后这儿会是他们两人的家。 纪音承认自己太容易被打动,就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为此感动了许多年。 她没想到,这么久了,程非池竟然还记得。 助理带着她参观,就在两人下楼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紧接着,便看到姜清宁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 第三章 见到纪音,姜清宁并没有半分的惊讶,只是冷笑着朝她挑了挑眉。 她身后跟着的圈内好友们,带着挑衅的语气率先开了口。 “哟,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怎么遇到这么个晦气的人。” “清宁,你不是说这个房子你看中了吗,她怎么在这儿呀?” 助理见状主动和姜清宁解释。 “姜小姐,这栋房子,程总已经买下来送给了纪小姐。” 听到这话的姜清宁,顿时变了脸色。 她眸光冷得吓人,随即从包里掏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程非池的电话。 电话接通片刻,她的表情瞬间又阴转晴,没多久她将手机打开免提,递到纪音的面前,笑着道。 “让非池自己和你说吧。” 纪音沉默着没有出声,电话那端的程非池犹豫了片刻,然后淡淡开口道。 “这个房子让给清宁吧,我再给你重新买一套。” 她本就没有想要这套房子,却还是有些执拗的想知道,这七年,于他而言,到底是什么。 于是她轻声开了口:“如果我说,我就喜欢这一套呢?” 程非池的声音隔着听筒是那么的冷漠。 “阿音,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电话被直接挂断,客厅内的众人几乎爆笑出声。 “太好笑了,真丢人啊,是我干脆在地上找个洞,躲进去算了。” “怎么就不死心呢?还妄想和非池哥讲条件,谁不知道从小到大,只要清宁要的东西,不管是天上的星,还是海底的月,非池哥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送到清宁手中。” “我说纪音啊纪音,你拿什么和清宁比!丑小鸭就是丑小鸭,怎么都变不成白天鹅的!” 纪音的脸红得像是烙铁,快要滴出血来,她没有说话,推开众人便想要离开。 谁知这伙人似乎并不想轻易放她走,有人拉住她的袖子,咄咄逼人。 “喂,你弄脏了客厅的地板,这就想跑?” “清宁,你说说,是不是得让她跪下把地板拖干净才能走呀?否则咱们就告她一个私闯民宅!” 姜清宁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冷笑,看着纪音出丑,她乐见其成。 “纪音,听到了吧?” “反正你以前也经常接保洁的工作,现在让你把这打扫干净,也不过分吧?” 纪音拧着眉头,她看着围堵她的众人,知道今天自己没那么容易从这儿离开。 她不指望助理会帮助自己,他也只是一个打工人,为了她而得罪姜清宁实在是没有必要。 这些年什么样的苦活累活她都做过,当初为了替程非池还债,她曾经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给人当球童捡球,这样的羞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走到一旁,拿起抹布,半蹲在地上,将自己的脚印一一擦去。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天生的下贱坯子,还是做保洁更适合你。” “就你这样的身份,不会还想飞上枝头当程太太吧?” 有人拿出未喝完的可乐,拧开瓶盖直接往她的头上倒下,边倒边拿出手机摄像。 “哇,成落汤鸡咯!” “咱们就是要让那些不自量力,想攀高枝的人看看,她们配不配!” 在一片哄笑声中,姜清宁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挑眉看着她,满眼都是挑衅。 “这还只是开始,纪音,咱们走着瞧。” 第四章 从别墅出来的纪音浑身湿漉漉的,狼狈到了极致。 助理跟在身后,几番欲言又止。 她扭过头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张特助,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说完她没等助理给出回答,便直接一人毫不犹豫的往前走了出去。 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以前都是程非池陪在她的身边。 别墅在山顶,想要走到山脚有公交的地方,需要足足步行一个小时。 以前他们来这儿兼职舍不得花钱打车,两个人便一边聊天一边往山脚下走。 走到半路她累了,程非池会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剩下的路。 那时候她想,要是这辈子他们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挺好。 虽然穷了点,日子过得清贫了些,至少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远。 如今,他们之间已经隔了无法跨越的鸿沟,她再也迈不过去了。 纪音花了三个小时才走回家,因为一身都淋湿了,又吹了冷风,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不容易洗完澡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没过片刻就浑身烧得滚烫。 偏偏她睡觉的时候忘记了关窗户,冷风一阵一阵的吹进来,弄得她一会儿热得满头大汗,一会儿又冷得瑟瑟发抖,整个人好似在水深火热里,被翻来覆去的折腾。 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以前生病了,程非池会推掉晚上的兼职,陪在她的身边。 那是她仅有可以撒娇和他温存的时候,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像是小猫儿一样蹭着他的脖子。 “非池,你身上的味道好香。” 他耐心的抚摸着她的额头,将退烧药一点一点的喂到她的嘴里。 “不就是洗衣粉的味道吗?有什么特别的。” 她闭着眼睛将他抱得紧紧的:“就是很特别,我好喜欢这个味道,真想一辈子都能闻到。” 在程非池面前,她从不敢直白的表达她对他的爱意,所以更不敢说其实她想说的是,她好喜欢他,好想一辈子都能陪在他的身边。 自从他回到原来的圈子以后,他的身上再也闻不到那种香味了。 取而代之的是昂贵的古龙香水味道,又或是淡淡的烟草气息。 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属于她的那一种。 她烧得迷迷糊糊,头痛得像是快要裂开,她艰难的拿出手机想拨打120,却不小心按错了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便被人接听,那端却没有人说话,只有一阵音乐的吵闹声。 “你好,请问是急救中心吗?” 纪音浑身发软,开口询问,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错打给了程非池。 她刚要挂断,那端忽然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 有人正在和程非池聊天。 “非池,回来这么久,你怎么还没甩了那个住出租屋的土包子。” “就是,现在清宁也回国了,你们纠缠了这么多年,也该修成正果了吧。” “还是说,你对那个土包子动心了啊?” 程非池轻笑了一声,菲薄的嘴唇微张,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冷而又绝情。 “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床伴而已。” “动心?怎么可能。” 第五章 无情的词语化作伤人的利剑,一刀一刀狠狠扎在她的心口。 心在这一刻裂开,化作无数的碎片。 纪音无力的按掉电话,闭上眼,轻笑一声。 是啊,她可不就是一个床伴吗? 这么多年陪吃陪睡,却又不计回报的付出。 其实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可亲耳听到这一切时,她还是觉得无数不甘,悲愤,难过,不值的情绪涌入头顶。 这一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清醒时程非池已经回来了。 他坐在窗边,手里端着刚泡好的药,作势要喂到她的嘴里。 纪音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些,她躲避的动作让程非池不悦的拧紧了眉。 “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我已经知道了,你离开时把房子里的东西都砸了,整栋别墅一塌糊涂,这样还不够让你消气吗?” 她诧异的抬眸,眼中满是疑虑。 “你在说什么?我砸了什么?” 程非池拿出手机,找到姜清宁的对话框,点开递到她的面前。 “你自己看。” 纪音看着备注名清宁两个字,心口不由得微微一涩。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有改过备注,即便是当初她丢下他出国的那段时间。 而她在他手机里的备注名,永远都是疏离的纪音两个字。 她收回思绪,重新点开姜清宁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的房子,果然被砸得乱七八糟,姜清宁的消息,更是火上浇油。 “抢了她喜欢的房子是我不对,她发泄发泄,也是应该的。” “我只是心疼,这些东西是你花了好大的心思准备的。” “非池,早知道纪小姐这样绝情,我宁愿不要这个房子。” 看着这荒唐的图片和文字,纪音不怒反笑,她抬眸看向程非池。 “她说的,你都信了?” 程非池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有些冷漠的开口。 “我只相信我眼前看到的。” 纪音的心狠狠一痛,她咬着自己的嘴唇,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她能解释什么呢,这一切都是她离开后发生的,可是没有人会替她作证。 那天出现的人都是姜清宁的朋友,定然不会为她说话,而张特助,当天不会替她解围,如今更不会站出来替她道明真相。 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她想起几年前,她在餐厅打工,却被人诬陷她拿了客人的钱包。 在所有人都指责她,让她把钱包交出来,甚至有人要对她搜身的时候,是程非池接到电话急匆匆赶来,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纪音没有偷东西,她不是那样的人,我以我的生命担保。” “谁敢动她,我今天绝不会放过他。” “现在就报警,查明真相以后,你们冤枉过她的人,必须全部都得和她道歉。” 那是她第一次被人信任,也是第一次看到程非池护着她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他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哄她开心,却又忍不住教育她。 “被冤枉怎么都不知道辩解?你是哑巴吗?” 纪音低着头,脸红红的。 “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怔了怔,然后语气格外坚定的开口。 “以后我会相信你,不管在任何时候。” 这句话还言犹在耳,可如今他因为姜清宁的几张图片几句话,就把那个承诺给抛之脑后了。 第六章 两人沉默着对视,谁也没有先说话。 反倒是一直漏水的屋顶,忽然发出了咯吱一声响。 程非池不悦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眼神里满是厌恶。 “如今破得越来越厉害了,你还是找个时间尽早搬出去吧,房子的事我来安排。” 纪音脸色苍白,只是摇了摇头。 她的本意是,她很快就要走了,这个房子她早已退租了,至于他安排的,她也不会去住。 等到她搬出去的那一刻,也便是她和他彻底结束的那一刻。 可在程非池眼里,便成了她舍不得这栋房子,也舍不得两人的过往。 他怔了怔,刚要开口,忽然电话又响了起来,又是姜清宁打来的。 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接通以后便匆匆出了门。 他总是很忙,经常忙到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回来。 自从姜清宁回国以后,他忙的事情就更多了。 纪音也不在意了,她窝在小小的出租屋,默默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直到七夕这天,她忽然收到程非池的消息,说要带她去餐厅吃饭。 纪音虽然有些诧异,还是换了衣服来到约定的地址。 到了餐厅门口她才知道,今天晚上的餐厅,竟然已经被程非池包场了。 听服务生说,程非池特意请来了国外有名的大厨,还命人买了数万多玫瑰布置餐厅,最重要的是,他亲手在西点房,做了一个蛋糕。 一旁的服务生听说她是来赴程非池的约,顿时眼睛都止不住的冒星星。 “原来那个幸运的女人是您呀!” “您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居然能让程总为您下这样的功夫。” “如果这辈子有人愿意这样待我,我就是死也值得了。” 纪音被她们说得有些失神。 或许,他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她有愧,所以才特意花这样的心思来对她。 可迟来的道歉,她已经不需要了。 毕竟,在他眼中,她连个女朋友都算不上,自然也不需要他这样道歉讨好。 还记得她自作主张以女朋友的身份替他还债那次,他当着外人的面发了好大的火,话也说得难听极了。 “回家?谁的家?你是我的谁?”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请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可以吗?” 话落完毕,他将她准备的现金用力往空中一扬,眼神更是陌生而又绝情。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帮助,离我远一点!” 那天纪音哭了一路,两人一前一后,他却始终都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自那之后,她再不敢提女朋友三字。 坐在靠窗的位置,纪音静静看着夜景出神。 正出神间,门口又传来了动静。 她转头朝门口望去,隔着餐厅的绚烂灯光,却看到程非池和姜清宁同时走了进来。 餐厅的音乐戛然而止,服务生尴尬的看着坐在窗边的纪音,然后不住的弯腰和程非池和姜清宁道歉。 “抱歉,因为先前那位小姐说是赴程先生的约,名字和电话都能对上,所以我们弄错了。” 第七章 服务生紧张得满头大汗,脸颊更是涨得通红,她埋怨的看着纪音,心中几乎把脏话都骂了个遍。 程非池和姜清宁的眼神同时望了过来,相比程非池一闪而过的诧异,姜清宁的眼中,便多了几分计谋得逞的快意。 她伸手挽住程非池的胳膊,面上不约,语气却带着撒娇。 “非池,你今天约的人究竟是我,还是纪小姐啊!” 这一刻,纪音总算明白了,今天约吃饭的那条短信,并不是程非池发的。 而是姜清宁用他的手机约她出来,然后故意羞辱于她。 而程非池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 程非池扫了一眼纪音,而后淡淡的道:“当然是你。”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姜清宁这才露出笑容。 “那纪小姐怎么办?” 他眼中波澜不惊:“不相干的人自然是让她回去。” 好一个不相干的人,纪音浑身冰凉,立马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若是她还坐在那儿,才是真的不识趣了。 经过门口时,她听到服务员抱怨。 “真倒霉,怎么遇到这么个人啊,装什么正牌!” “看她那样子,不会真以为这一切都是为她准备的吧,她也配?” 纪音的步伐格外沉重,她不配,她怎么就不配了呢? 他可以不爱她,但是不能否认她这些年的付出。 在程非池最落魄的那一年,是她陪在他的身边,夜以继日的安慰他鼓励他。 同居的几年里,她从来舍不得让他做一点家务,每次她兼职回来累得要命,还是会亲自动手做饭给他吃。 程非池刚开始创业时,为了谈合作,经常喝得胃病发作,她守在他的床边一守就是整整一晚。 后来,实在不忍心看他胃疼,每次应酬她都跟着一起过去,能挡的酒都被她给挡了下来。 日子久了,他的胃病好了,她却落下只要一顿不吃饭就胃疼的毛病。 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她无名无分陪了他整整七年。 终于走到门外,她站在走廊上,看着窗边落座举着红酒杯对饮的两人,眼眶酸得像是挤进了一个柠檬。 不知姜清宁说了什么,程非池脸上竟然露出难得的笑容。 她记得他一直是高冷孤寂的,刚带他回来时,她想尽了办法哄他开心,可他还是那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为了让他笑,她耍尽了宝,又学了不知道多少个笑话,却都不能让他一展笑颜。 她想,大概他是天生高冷不爱笑,现在才明白,他只是不愿意对自己笑而已。 纪音站在窗边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来到车水马龙的街头,她抬脚走向车海。 这时,从旁边忽然冲出来的车辆,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瞬间将她撞飞在地。 砰的一声巨响! 她漂浮在了空中,只看到自己身边是一大滩鲜红的血液,下一秒,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八章 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时纪音人已经到了医院。 她睁开眼,只觉得浑身上下疼得像是快要散架。 手臂上还缠着绷带,另一只手正在输液。 见到她醒来,助理立刻松了口气。 “纪小姐,你可算醒了。” “程总才刚刚知道你出车祸的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你先好好休息,等程总来了,我再告诉你。”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 “我昏迷多久了?” 助理微微一怔,随即老实回答道。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程非池却现在才知道消息,这个借口会不会有些太拙劣了。 她没有戳穿,只是点了点头。 助理出去办手续后,她放在床头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学长打来的。 “音音,我们这边临时改了计划,今天晚上就必须要走,你这边来得及吗?” 纪音闻言一怔,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可以的,我行李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离开,几点的车票,我现在就买。” 话音刚落,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 “什么车票?” 纪音猛地抬头,正好看见程非池正站在门口。 她匆匆忙忙的挂断了手机,刚要开口,程非池就已经将手里提着的粥放在床头,而后坐到她的身边,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医生说只是一些皮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你刚刚说车票,虽然不是小伤,但也不要出远门,你之前说的旅行,还是取消吧。” 纪音一怔,这才意识到他误会了。 他们本来早就约好要一起去旅行的,但两人都忙着兼职,也一直没有攒够钱。 如今项目大获成功,一跃跻身商业名流,他有时间了,也有钱了,却不愿意再和她去了。 她扯了扯唇,没有解释。 程非池也没有看出异常,拿起桌上的粥轻声道:“我从家里带了粥过来,要不要吃一点?” 她以前生病了,他都会亲自熬了粥喂她吃。 一开始他不会做饭,把粥熬得又黑又黏,试过好几次之后,终于学会了做饭这个技能。 只是他现在,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了。 她没说什么,默默接过碗,舀了一大勺粥放到嘴里。 但刚吃一口,她的动作就僵住了。 这粥根本就不是他亲手做的,看味道,倒更像是来医院的路上,随手在粥店打包的一份而已。 她哑然失笑,再次笑自己自作多情。 如今的他是什么身份,怎么还会愿意亲自下厨为她熬粥呢。 纪音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勺子。 程非池没和她说上几句话,打了几通电话,便又要离开。 看着他起身要走,纪音终于忍不住叫住他。 “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顿了顿,却还是轻轻推开她的手。 “我还有事要忙,晚点再来看你。” 晚点,下一次,以后,这样的理由她已经听得厌烦。 她终于忍不住道:“程非池,我知道你急着去见你的心上人,我不打扰你,但我只借用你三分钟,不,一分钟,也不行吗?” 给她一分钟。 和他说道别。 和他提结束。 也算是给这七年,一个完整的交代。 程非池却还是拧了拧眉头,毫不犹豫的拒绝:“我现在真的有急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 丢下这样一句话,他便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是姜清宁发来的消息,她犹豫了好久,还是点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她朋友圈的截图。 露天的广场上,铺满了成千上万朵的粉色玫瑰,人群将她和程非池包围。 在众人的笑脸和欢呼声中,她朝程非池伸出手,任由来人缓缓给她戴上求婚戒指。 配字是:我愿意! 原来,他刚刚急着要走,是为了给姜清宁求婚。 第九章 这两天,他一定都在忙着布置求婚场地,所以才会在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后,才姗姗来迟。 纪音说不清楚自己此刻心中是何感受,她知道自己注定是和他走不到结局的,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事到如今,该结束了,哀莫大于心死,她对程非池,已经彻底死心。 从医院办理了出院手续后,她独自一人回了出租屋。 这里什么都没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发黄的墙壁,漏水的屋顶,破烂的窗户。 她扫视了一眼屋里的陈设,明白自己已经到了和它告别的时候。 她最后一次给程非池发了消息,约他在出租屋见面。 【程非池,我们见一面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始终没有回复。 等了许久,也始终没有等到他出现。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发车了,纪音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罢了,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她又何必非要见他最后一面不可。 她将所有和程非池相关的联系方式删除,然后决然的掰断了自己的电话卡。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她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打车离开。 另一边。 程非池陪着姜清宁试完婚纱后,终于将她送回了家。 他拿出手机,看着纪音发给他,约他在出租小区见面的信息,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她说有话要和他说,带着一股决绝,她以前不会这样的。 其实自从他和姜清宁求婚以后,他便有意的回避她。 他不知道要如何同她解释,索性想等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后,再好好补偿她吧。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善解人意,默默付出,她会体谅他的。 助理上前替他拉开车门,一边命令司机开车。 “程总,您这样一直瞒着纪小姐也不是办法,您和姜小姐求婚的那天,我看着她是真伤心了,在窗边站了整整一天。” “虽然我认识纪小姐的时间不久,可我知道,她从不轻易流泪,那天她哭得十分伤心。” “还有我一直没告诉您,其实那天砸房子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程非池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纠结,为何当初她不把真相告诉自己。 此刻他只想见到纪音,把一切都说清楚。 车子刚刚行驶到路口,忽然听到电台的广播紧急插播一条新闻。 “本台急讯,位于玉林路的玉林安置小区,在三十分钟前忽然倒塌,小区居民被深埋地底,目前搜救员已经赶来,展开长达三小时的救援工作,根据最新消息传来,小区内一共四十九位租户,全部遇难,无一幸免!” 车子猛的刹停,程非池的脸顿时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玉林安置小区?! 那正是他和纪音住了整整七年的地方! 第十章 程非池的大脑一片空白,可是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 他朝着那一片废墟飞奔而去,双膝跪地,用手一点一点的将那些碎石板搬开。 消防员牵着搜救犬不停地检查是否有幸存者。 “总裁,您这样不能这样下去了,有消防员在呢,你放心,纪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您现在要做的事是照顾好自己!只有照顾好自己,才能继续找纪小姐啊!” 助理拼命拦住程非池,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程非池十指鲜血淋淋,早就看不出完好的皮肤了。 他有些精神恍惚,明明几个小时之前,阿音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还会和他发脾气,还会和他争吵。 “纪音!纪音!……” 程非池一次又一次的喊着,试图得到纪音的回应。 他的眼眶充血红肿,眼底的疯狂几乎要吞没一切。 “去找!去让人找!我不相信阿音就这么没了!阿音她一定还好好的!她说过的,会永远等我的!” “是。”张特助见此,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排人来找。 时间从白天到黑夜,程非池连一口水都没时间喝,一刻不停地在翻找着。 他那身得体的西装早就变得灰扑扑的,甚至都被刮破了好些口子。 他全身都脏兮兮的,看起来活像个流浪汉。 最后还是张特助将晕倒的程非池带走的。 程非池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苏醒时鼻尖充斥着消毒水味。 他睁开眼,听见哒哒的高跟鞋声,满腔的惊喜和庆幸使他猛地坐起。 “阿音!还好……”你在! 可惜,女人转过身的瞬间,一盆凉水瞬间从头淋到了程非池脚尖。 “清宁,怎么是你。” “非池,是我怎么了?你身体都这样了,多少吃点吧。” 姜清宁端起一碗白粥,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 “来,吃吧,你手受伤了,我喂你。” 姜清宁只字不提程非池的口误,装作是自己没听见。 没关系啊~纪音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已经不会再成为她和非池之间的阻碍了。 程非池避开姜清宁喂来的白粥,“这样的事还不需要你做,有特助在。” “医院人多,你先回去吧。” 程非池实在是没有功夫去和姜清宁周旋。 他已经和姜清宁求婚成功,姜家答应给的股份已经到手,证据也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他不再需要伪装了。 姜家曾经暗害程家,从程家夺走的一切,程非池都会一点一点的抢回来。 大局早就布下,此时正在稳步推进中,可那个本该站在他身边的人却不见了。 程非池难得的露出脆弱柔软的神情。 又是这样,程非池无比讨厌自己的无能。 爸妈离开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无能为力,连自己的家产都守不住,白白被姜家以好友的名义霸占。 而现在,他明明都已经那么努力了,他已经独自创业东山再起了,却还是留不住阿音。 第十一章 三个月过去了,程非池一依旧没有一点有关于纪音的消息。 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他,纪音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还活着,你要向前看,未来还有很久。 只有程非池自己不相信。他始终认为,他的阿音还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会做好可口的饭菜等他回来。 短短的三个月,豪门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屈一指的姜家悄无声息的没落了。 程非池花了整整七年,终于收集够了足以将姜家扳倒的证据。 他从来没有爱过姜清宁,如今也是。 曾经人人吹捧的姜家大小姐姜清宁,如今落魄到要跟父母挤住在一个小小的出租屋里。 终于有一天,姜清宁也成了她从前最瞧不上的样子。 程非池忙着工作的同时,依旧没有放弃寻找纪音。 只有深夜酒醉梦醒时,他才能感觉到他的阿音依旧陪在他身边。 “阿音,你看啊,我做到了,我为爸妈报仇了!” “阿音,好想你啊……” “阿音,你不喜欢的姜清宁我帮你教训她了!她再也不会有机会欺负你了。” “阿音,我是相信你的……” “阿音,你喜欢的戒指我买回来了,我们一人一个,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仅仅是三个月,程非池已经形如枯槁,身形消瘦。 多日连轴转忙工作让他精神疲惫不堪,可即便这样了。他也只有喝酒喝多了才能睡得着。 然而,山村里的纪音却每天都过得简单而快乐。 这里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匮乏,反而平静而祥和。 刚到这里的时候,纪音还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她总是控制不住去想程非池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按时吃饭,应酬喝多了会不会煮解酒药…… 时间长了,她都有些厌烦这样的自己了。 这些年来,纪音一直围绕在程非池身边,以前的朋友都渐渐没了联络,就连她找的工作兼职,都是为了方便照顾程非池。 但每天面对那些单纯又可爱的小孩子,纪音感觉自己的心灵都被净化了。 这里的孩子单纯而又可爱,和他们相处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她在这里待了整整三个月,山村的校长见她工作认真负责,又将她调到了镇上。 结果才刚调过去,她就摊上了大事。 第十二章 这天,两个小孩因为一把纪音奖励的糖果而打了起来。 戴眼镜的那个小男孩回答问题正确了,纪音奖励了糖果。 可旁边那个胖胖的小男孩不服气,他说是自己偷偷告诉戴眼镜男孩答案,戴眼镜男孩才答对的,糖果应该给他。 俩小孩都不服气,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冲动动手了。 纪音毕竟不是班主任,于是就让班长去叫班主任来。 班主任陈烁匆匆赶来,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不好意思。 “纪老师,让你见笑了。”陈烁简单打过招呼后,就领着俩孩子去办公室了。 只是一件小事,很快就解决了。 但纪音却也因此和陈烁熟了起来。 陈烁刚毕业没两年,就来这里当老师了,可处理起孩子们的事却熟练至极。 纪音也跟着学到了不少。 陈烁不是客观意义上的帅哥,他只是长得看起来很舒服,人温柔却又有力量,无端让人很安心。 纪音有什么问题,他都很耐心的解答。 直到一个同事开玩笑说:“你俩这么般配,要不考虑一下对方?” 纪音沉默片刻,心中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陈烁好像真的还不错? 直到这时,纪音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再想起那个人了。 程非池。 曾经深刻到生活中处处都充满了他的气息,而如今,却在悄无声息之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离她越来越远了。 或许本来两个人就不合适。 纪音自嘲道。 见纪音尴尬不言,陈烁先一步转移话题,不想让纪音为难。 “你们三班那个数学很好的男孩子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段时间上课都在睡觉?” “哦,他啊……” 一提到自己班的学生,做老师的话都很多。 纪音望着温柔体贴的陈烁,心头涌上一阵暖意。 这段时间陈烁的照顾,纪音都看在眼里。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这么照顾另一个陌生人。 纪音不是傻子,也不是木头,她能够感觉到陈烁对她的好感。 下班之前,纪音单独找到陈烁,“陈烁,我们聊聊吧。” “好。”陈烁温柔的笑着。 天台,风暖洋洋的,吹得人都要闭上眼睛睡着了。 夕阳照在陈烁脸上,纪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都变得柔软了。 实在是氛围太过惬意,纪音都有些不忍心开口说出那些冷淡的话。 “那个……陈烁!” “嗯,怎么了?”微风扬起陈烁的发丝,那张并不算过于出色的脸,此时却无比让人心动。 纪音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陈烁,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想法如何,但暂时我还无法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纪音尴尬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怕自己说这些话是在自作多情。 程非池对她长时间的冷淡和不信任,让纪音十分自卑。 她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魅力,能在短时间内让一个男人心动,但又害怕自己会造成误会。 纪音的头越来越低,内心的后悔促使着她逃跑。 她害怕听到陈烁嘲弄的话。 纪音干脆闭上眼,转身就要走。 第十三章 这时陈烁突然拉住了纪音的手, “别走,抱歉。” 陈烁松开手后,立马说道:“我承认自己对你有好感,纪音,你真的很好。” “或许是我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有些失了态。” 陈烁有些害羞,脸上泛起一层薄红。 “没关系,你不必觉得负担,我会等的。” 陈烁这段话说出口后,一时间,氛围有些凝滞。 安静了好久,陈烁看时间不早了,就脱下身上的衬衫外套,披在纪音身上。 “走吧,我送你回家。” 回到家好久了,纪音觉得自己走丢的理智还没有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 爱了程非池那么久,就像呼吸一样,早就已经刻进纪音的潜意识里了。 忙碌的工作能够充实纪音的生活,让纪音暂时忘记程非池。 可一旦闲下来,纪音就会不自觉地想起程非池。 喝水的时候会想起他,吃饭的时候会想起他,就连晚上做梦,都偶尔会梦到他。 纪音不知道自己对程非池的爱意到底还剩下几分,可是无论还有几分,只要还有,那么开启下一段情感就是不负责任。 纪音没办法做到。 她也讨厌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 可是活生生将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全部抹去,哪是那么容易的? 纪音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色,有些睡不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去关注之前的人和事了。 自从那天离开玉林小区后,纪音格式化了手机,换了新的电话号码。 从前的那些过往都被她留在了玉林小区。 或许是今天又想到了程非池,纪音难得的去翻看了一下有关于他的新闻。 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就是极具冲击性的八卦新闻。 大致内容为姜家涉嫌多起案件,负责人被带走调查,准女婿以雷霆手段上台后,严格按照法律整改。 底下的评论精彩纷呈,纪音却害怕的扔掉了手机。 新闻上写的那个人真的是程非池吗? 明晃晃的照片实在是无法否认。 纪音害怕的不是程非池的行事作风。 在看到新闻的第一瞬间,纪音竟然有一种荒诞感。 这难道真的不是程非池在检测她的手机,故意给她推送这样一条假消息? 是的,纪音不相信这条新闻是真的。 程非池对姜清宁那么好,好到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她,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姜家这样呢? 姜家倒了,姜清宁会多么难过,程非池难道不知道吗? 纪音关掉手机,自顾自地认为是自己出幻觉了。 都过去了,自己也不该执着于那些,现在不是都开启新的生活了吗? 纪音这么告诉自己。 可她还是失眠了。 第二天,纪音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上班,万万没想到会在学校碰到一个熟人。 那个熟人正是姜清宁。 姜家的公司被警察查了,大笔的偷税漏税,这个窟窿根本填不上,更何况还有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的罪名。 姜清宁早就不复之前的风光了。 打扮难得朴素的姜清宁站在纪音面前,纪音险些没能认出来她是谁。 “纪音!你满意了是吧?看见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得意?” 姜清宁面容憔悴,眼神却是饿狼一样的狠。 她抓着纪音的衣服,表情却瞬间变了,原本的狠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柔弱和委屈。 姜清宁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落,清丽的面容可怜至极: “纪音,你都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了,为什么还要骗走我的男朋友?我只有他了,我只有他了。” 学校周边都是来送孩子的家长,也都爱看热闹,这会儿竟没有一个人上去帮纪音。 好在纪音自己不是吃素的,多年的各种兼职锻炼,她的力气并不小。 至少对付姜清宁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两人之间的地位便颠倒了,纪音将姜清宁的手反剪在身后。 “不好意思,我没有骗走你的男朋友,你才是那个小三。” 说着,纪音还给了姜清宁两个巴掌泄愤。 都已经和程非池分开了,纪音再也不用在意程非池的心情了,不用担心自己欺负了姜清宁会有什么后果了。 反正不管欺不欺负,她都会被误会,那还不如就先坐实了这个名头! 第十四章 周围围观的群众倒是没有想到纪音看着瘦弱,却有这么大的力气。 到底他们也不清楚事情的原委,索性就有人嚷嚷着报警。 还没有来得及报警,就有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壮汉来将两人带走了。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这是学校安排的,就纷纷散了。 实际上,那几个保安制服的壮汉正是姜清宁带来的。 姜清宁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纪音! 本来她还想着,只要她喊打小三,周围的人一个激动,说不定还能帮她打纪音。 可没想到她自己反而被纪音给打了。 姜清宁坐在车上,狠狠地拍了拍纪音的脸。 “呵,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让程非池那么喜欢你?” 可惜纪音已经昏迷过去了,根本不能回答她。 姜清宁只是自言自语,“都不重要了,现在我家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和程非池都别想好!” “程非池不是喜欢你吗?程非池不是最在乎你了吗?” “既然纪音都“死”了,那死人就不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纪音藏得不算多高明,姜清宁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她。 而程非池那边的消息则是姜清宁特意拦截下来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姜家就算是倒了,也还是有些能力的。 程非池根基不稳,公司动荡换代,注意力都在公司上了。 姜清宁将纪音绑起来,扔在地下室里,嘴也用胶带封上。 看着纪音的惨样,姜清宁还不解气,还上去踹了好多脚。 不过,好在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纪音暂时还不能死,但也只是暂时。 姜清宁居高临下地,给死狗一样无声无息的纪音拍了一张照,匿名给程非池发了过去。 “程非池,你的女人在我手里,想要就三天之后拿十个亿现金来换,不准报警!” 匿名发过去的信息无头无尾,但姜清宁知道,程非池一定会调动力量去查的。 IP地址早晚能差到,在这个时间内,姜清宁还能做一些准备。 姜清宁知道,国内是待不下去了,爸爸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情,迟早会查到他头上的。 他们家在国外还有些资本,现在最好的事情就是拿了一笔钱就出国。 不过,在出国之前,姜清宁并不打算让纪音活下来! 匿名的信息一发到程非池手里,他就知道了对方是谁! 能知道他私人联系方式,还这么狮子大开口,拿纪音来要挟他的人,除了姜清宁也没有别人了。 安排人去查后,程非池露出了这么多天来,唯一一个真心的笑容。 “还好。还好阿音你还活着。” 第十五章 程非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里自己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么多年坚持的目标骤然达成,金钱地位他都有了,父母的仇报了,可那个本该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见了。 程非池这些天里都在懊恼和后悔。 他觉得自己真是仇恨冲昏了头,分明报仇有那么多种方式,分明报仇不急于一时,可他偏偏要选最激进、最冒险的那一种! 程非池曾以为纪音会永远永远的陪在他身边,会一直信任他,会清楚他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直到纪音消失的那一天,程非池才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被伤害一次又一次之后,依旧能够坚信之前的承诺有效。 程非池看着那张照片,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还好你还在……” “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十个亿而已,只要能够换回纪音,多少都是值得的! 程非池连忙联系银行,准备十个亿。 如姜清宁的要求,程非池没有报警打草惊蛇。 不过突然要取出这么大额的钱,警方想不知道都难。 三天后,程非池带着两卡车的现金,前往了姜清宁IP所在地。 姜清宁的父母早就已经偷渡出国了,只留下姜清宁带着纪音在国内。 IP所在地是一个沿海城市,姜清宁带着昏迷不醒的纪音上了一艘船,船即将启程。 姜清宁打算只要一拿到钱,船一出发,就将昏迷的纪音扔下去。 这艘船是姜家认识的一个外国朋友的,什么时候出发都是她说了算。 姜清宁站在船头,看着程非池焦急的样子,心里都要乐出花来了。 她享受这种掌控天之骄子情绪的快感。 姜清宁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保镖架着纪音,用冷水将纪音浇醒。 “程非池!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我要你跪下来,当着她的面说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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